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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lationship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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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

 

Shaw和Reese坐在吧台一角，一个穿白外套的酒保递给他们两杯酒。杯子放在干净的垫子上，旁边还放了一张折好的小餐巾。冰在威士忌中慢慢融化，而玻璃杯沿外的一点水滴开始掉下来。

现在还不晚，酒吧里人还不多。Shaw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就会被酒鬼占满，他们高谈阔论，惹得旁边带着首饰的女人发出矫揉造作的笑声。但这并不妨碍Shaw享受现在的这一刻。在这个时候在安静的酒吧喝安静的酒。

而且她知道，Reese也喜欢。

他们共同慢慢地品尝着这时的沉默。Shaw和Reese其实都不是爱夸夸而谈的人，但他们很默契。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都很像，都是个出色的特工，都被上头背叛过；都死过一次，也都杀死过很多人。他们这样的人，当了太久的杀人武器，身上都带着同一种干练味道，不需要解释，也无法对同类隐藏。

但他们还是不一样，Shaw想，Reese是不同的，他的动作总是那么轻，可是他整个人是沉重的。她想，就像酒一样，Shaw自己是那种喝一口就能从喉咙一路燃烧到胃部的烈酒。但Reese喝起来，第一口柔和，第二口温暖，你会忍不住喝过量，直到再也站不起来，才发现这酒的劲道到底有多大。

而她现在，还想不出Reese请自己喝酒的意图。她是说，上一次，她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拒绝了他的邀请，她当时正被Root弄得乱七八糟，她出言不逊，故意戳中了他的痛处。Shaw努力把自己的不自在按压下去，而把一切过错都归咎到Root上。Shaw看向Reese，他让她想起家乡那种高高大大的桉树，沉默而可靠。

他们默默地喝着酒。酒杯眼看就要见底，就在Shaw以为这个晚上什么事都不会发生，Reese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，Reese开口了：“杰西卡，”他盯着自己的酒杯说，“她的名字叫杰西卡。”

Shaw愣住了，下意识的看向他。Reese声音里的某种沉重的东西让她意识到，他说的是那个女人，那个她上次故意提到的女人。那个照片上的金发温柔女人。当时的她看见Reese凝视她的眼神，一下子就意识到那个女人对他有多重要。

Reese重新陷入了小小的沉默，他不动声色，但你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。Shaw屏住呼吸，她知道这有多难。她不知道Reese的过去，但Reese是那种你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有过去的人。她没问过，也许Reese会告诉她，也许不会，但Shaw没有问。每个人都有秘密，Shaw懂得尊重这些。她知道说出这种过去会有多难，Shaw理解他，即使那些回忆无时不刻不在陪伴着他，但说出那个心爱女人的名字仍然是一种酷刑。

她沉默着，等着Reese找回勇气重新开口。

“上一次你问我坠入爱河是什么感觉，”Reese轻轻地笑了一下，他是那种笑起来很好看的男人，会让无数女人心动。但是这个笑容是那么悲伤，好像被泪水浸泡过。

“我没有回答。……因为我也忘了，这已经过了太久，我发现我也有点记不清了。”

Reese转过头来看她，Shaw可以看见这个男人眼里深处泪的亮光。Reese坐在她旁边，穿着他永恒又崭新的名贵西装和白衬衫，他的头发如同鸟雪白的胸脯一样柔顺，他衣冠楚楚，彬彬有礼，看上去像是一个任何意义上的成功人士。但是Shaw觉得他没有另一刻比现在更落魄潦倒。

“但是，”Shaw结结巴巴地说，“你爱过她，对吗？”她搜肠刮肚，想象电影里的人在这种时候该怎么说，“这存在过，这就够了。”

Reese深深地看着她，回答的那么固执：“不只是曾经，我爱着她，包括此时此刻。直到我死去。”

Shaw松了口气，说：“对。”

“但坠入爱河要更复杂，它是你第一次发现自己爱她的时候，有的人一开始就意识到了，有的人却要花很久很久，蓦然回首，才回忆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沦陷了。Shaw，你问我那是什么感觉？那一刻是一瞬，也是永恒；那一刻你觉得自己无比强大，同时却那么脆弱。”

Shaw点了点头。

Reese喝了口酒。“我和杰西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，所以在一起变成一件自然而然的事，但是的确有那么一天，我永远记得那一天，我意识到，”Reese沉浸在回忆里，嘴角浮现出一个温暖自豪的微笑：“我要和她永远的在一起。”

Shaw停顿了一会儿，忍不住问：“那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？”

Reese的笑凝固了，他的眼睛黯然下来，他的声音在颤抖：“我拒绝了她。”

Shaw无声的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“那时我迷失在黑暗里了，我以为一切没有希望了，我以为人生来注定孤独。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，她值得更好的生活，更好的人。”

“……然后呢？”

Reese好像又陷入到另一个回忆里，只是这个看上去是个噩梦，他变得有点激动，又想抑制住自己，最后他简短的说：

“她死了。”

Shaw震惊的瞪大了眼睛。

Reese读出了她的问题。“你想问我后不后悔，”他仰头喝光了最后一点酒，玻璃杯碰撞在桌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我后悔了。我当然后悔了。每一天，每一秒，我都在后悔，我都想回到过去杀死那个在她乞求着我说等我时却沉默的自己。”

“John。”千言万语汇在心头，但她最后只叫了他一声。

“Shaw，”Reese站起来，意味深长地叫她。他不会喜欢她眼睛里的同情。这个晚上他已说的太多。“不要变成我。不要像我一样傻。我不知道你问我那个问题的原意是什么，但是，如果你意识到了，有一天感觉到了我说的那些东西，不要放开它。它值得你赔上一生。”

“……”她意识到了Reese这次喝酒的目的，他慷慨大度地不惜用自己的过去企图告诉她的东西。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，好在他们本来就不需要怎么交谈。她随之站起身，也许是因为摆脱不了的士兵的习惯，两个人都站的那么直，那么郑重其事，Reese看着她，像一个想传递她武器和道理的负责任长官。而Shaw仰头回望他，像是在承诺自己不会辜负他期望的新兵。

Shaw知道自己被感动了。尽管她并不会拥抱他。

他们也不需要拥抱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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